日前,由乡村文化保护与发展志愿者协会主办的“家乡故事会”在北京角楼图书馆举办。北京市房山区石板房村第一书记梁盼、房山区马鞍村第一书记唐武,以及河北省定州市翟城村村主任刘忠起等人分别讲述了乡村的历史与现状,与现场嘉宾一起探讨了乡村振兴的实现路径。
“家乡故事会”的发起人蒋好书表示:“相信很多人都有建设乡村的梦想,但如何更加科学、理性地服务乡村是当下我们要着重探讨的话题。我国有58万个行政村,每个村庄都蕴藏着许多宝贵的故事,希望通过这个平台,让更多人走进来讲一讲乡村的事儿。而最为重要的是,希望能够以此团结更多的人参与乡村建设。”
“黄昏”中的乡村
梁盼原是北京农业职业学院的一位行政人员,一年前挂职到北京房山区石板房村做第一书记,去了以后才发现这里的贫困远超他的想象。“村民们竟然还要为喝水问题发愁。水缺到什么程度呢?即使在夏季雨水最多的时候,喝水仍然是个问题。到了冬季更不用说了,只能挑水喝。”梁盼说。
因为过于贫困,许多年轻人离开了石板房村。“村里现在只有40人左右,大部分都是七八十岁的老年人,在村里看到60多岁的老人都觉得好年轻啊。”梁盼笑称,“我初到村里时,村民们都以为来了一位财神爷,好像马上就能见到人民币。然而现实是残酷的,这个村庄虽然面积很大,耕地却很少。我也曾想着依托民俗旅游振兴乡村经济,甚至动员身边的亲人来投资,但这个地方是地质灾害易发地区,最后,很多想法都难以实现。”
应该说,党的十八大以来农村脱贫工作成效显著,但仍然任重道远。截至2017年末,全国农村贫困人口仍有3046万人。乡村的贫困让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选择逃离。2017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全国农民工总量为2.87亿人,比上年增长1.7%。这些数字既是我国城市化进程加速的标志,也是乡土社会血缘和地缘关系松动、家庭和村落文化衰微的写照。
一个有故事的村庄
河北省定州市翟城村是一个有历史的村子,也是我国较早实施村民自治的村庄。20世纪初,在翟城村享有很高威望的乡绅米春明在村里积极开办学堂和女子私塾,发展近代教育。1914年,时任定县(今定州)知事的孙发绪见翟城村乡村教育十分发达,提出了仿效日本创办中国自治模范村的想法。从日本留学回来的米春明长子米迪刚对此颇为赞同,便着手启动模范村创建工作,开启了翟城村的自治传统。1915年,翟城村自治公所成立,其乡村治理包括村治职员选举、机关职能设置、民间团体建立等各项事务。
刘忠起向大家展示了当时由米迪刚等编写的自治手册影印本,包括“村治在学理上之根据”“村治在法治上之地位”“村治组织大纲”等章节,内容十分详尽。书中最末援引了孔子的一段话:“吾观于乡,而知王道之易易也。”从某种角度再次重申了乡村建设的重要性。
至此,翟城村的故事仅仅开了一个头。因翟城村推行村民自治效果显著,1929年,以平民教育家和乡村建设家晏阳初为代表的中华平民教育促进会把总部由北平迁往定县。晏阳初在翟城村经验的基础上摸索出了一整套综合的农村改造方案,以文艺教育救“愚”,以生计教育救“穷”,以卫生教育救“弱”,以公民教育救“私”。作为乡村振兴的肇始之地,学者们在这里教农民种棉花、养种猪、宣传卫生防疫、普及平民教育,并向整个华北地区推广,直至抗日战争爆发。
21世纪初,在一些学者的推动下,晏阳初乡村建设学院于2003年再次落户翟城村。2003年至2007年,一批学者和一些文化志愿者再次扎根翟城村,搞培训、建大棚,积极指导和实践乡村的复兴之路。
必须激发村庄的内生动力
黄志友是北京小毛驴市民农园的创办人,2004年至2007年,他作为大学生志愿者参与晏阳初乡村建设学院的工作。“那4年里,学院培养了一批像我这样愿意扎根农村的年轻人。”黄志友说,“多年的乡村实践,最深的感触是,乡村振兴必须激发出乡村的内生动力,吸引更多的年轻人回归故里参与乡村建设。因为只有爱故乡,才能有新农村。”
的确,要让不再年轻且缺乏活力的乡村得以振兴,仅靠外部力量是不够的。如何让乡村更有凝聚力,奋战在一线的村支书们想了很多办法。2016年挂职到北京市房山区马鞍村任第一书记的唐武,进村的第一件事就是整理村史。乡村的历史承载着村落的集体记忆,通过搜集材料、寻访村民,许多已经逝去的记忆被再次唤醒。
“村里的碑记显示,马鞍村的历史最早可追溯至明朝,这里原是一个有着青砖绿瓦的美好村落,但‘七七事变’后日本兵的一场屠杀和纵火焚烧让这里几乎夷为平地。那时,这里家家参军抗日,这是怎样的一种民族精神,乡村振兴首先要振兴的就应该是这样一种精神。”唐武说,“为了帮扶这里的百姓,我们推出了一系列志愿服务行动,其中一项就是文化帮扶。一批大学生志愿者成为乡村孩子的家教老师,通过视频辅导孩子做作业,现在村里已经走出了4名大学生。我想,只有把文化引进来、把孩子扶起来,乡村才有希望。”
中国的乡村承载着几千年的历史与文明,其积淀不可谓不丰厚,却因种种原因日渐凋敝且亟待拯救和振兴。乡村振兴的道路有千万条,但只有让村民重拾对家乡文化的认同,重新回到自己的故乡,继而利用本土资源寻求自我发展,乡村才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振兴。